商人任正非

为什么最后能成为企业家的榜样力量？

中国人民大学管理学教授 包政

马云曾说过，生意人、商人和企业家是不同的群体，生意人以赚钱为目的；商人有所为有所不为；而企业家，是要承担社会责任的。

按照马云的的说法，其实很多人是不配享有“企业家”的称呼的。那么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企业家？

01 企业家的概念

企业家实际上大家耳熟能详，多少人知道企业家是什么？

最早提出来这个概念是萨伊，还有德鲁克写过《企业家与创新精神》等等。人大商学院要做的事情就是培养商界的领袖，领袖可以是商人，也可以是企业家。

我想希望就这个概念给大家做一个简单的辨析。

华为老板经过这么多年努力，终于明白了，他写了一篇文章，大家可以看一看，叫《一江春水向东流》。他想表达的就是，企业家最重要的素养就是如何成为一个组织者。

所以，华为老板以前也是一个做买卖商人——倒腾这东西成本多少，能卖多少钱？能赚多少钱？

所以叫商人。

目标也是这么确定的，今年10个亿，盈利1个亿；明年100个亿，盈利10个亿；后年1000个亿，盈利100个亿；再后年2000个亿，盈利200个亿；再后年5000个亿，盈利500个亿，最后死了。

所有的老板都是以销售额和利润作为目标的。

伟大的组织者一定理清楚，任何的业绩它都是有一种状态，以及这种状态下组织状态。

业绩是由它的功能决定的，创造价值的能力决定的。他不是说我可以用账可以算出来多少个亿。所以很多企业都是把目标定在所谓的500大，然后500强也是用所谓的财务指标来决定的。

在这个过程中，我们要成为伟大的组织者，要把人力资源还有其他的资本、土地配置起来，把同样的资源来创造不同的价值，而这种价值是对特定的客户群是有意义的。

所以，企业是有一个恰当的定义，这个是为顾客创造价值。德鲁克说是创造顾客。

这个话说听起来非常简单，其实就是说你的企业存在价值是由你为谁做贡献，做多大的贡献决定的。

企业要做的事情就是如何把这些资源配置起来，形成高度专业化分工一体化的合作体系。

因此，老板就必须要成为一个伟大的组织者，他不仅是一个技术经济的配置资源过程，他还是一个社会和心理的组织过程，如何唤起民众协同起来？

巴纳德的想法就是协同意愿、合作意愿、共协意愿。

因此，对于企业家来讲，他必须能够放弃个人利益的追求，这个很重要，必须为组织而存在，而通过组织的存在赢得他自身的存在。

这个是很难的一件事情，大部分企业老板都不能超越。

所以，我们就可以看到像某些老板，当他有10个亿的时候，他想的是100个亿，当他有100个亿的时候，他就想着1000个亿财富的拥有者。

最后我们知道创造财富不那么容易，需要唤起民众，唤醒大家的首创精神和热情，以及释放每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天赋和才干，没有这样一个基础，你根本不可能创造更多的财富。

如果你想让更多的人能够在这个过程中创造胜利，而把所有的胜利都变成你个人的财富，这想起来就不大可能的事。

所以，对于老板、商人来讲，他需要用递减法，当他有10个亿的时候，他就琢磨着10个亿不够花、不够劲，效益递减，于是他就想到100个亿，可是怎么才能弄到100个亿呢？

所以，那些老板一旦走上这个道路的时候。就像我们每个人一样，我当年只有1000块钱人民币，我就想着要有2000就好了，其实不是。当时我就想着要有10000就好了，当我有10000的时候我就想了，要有12000就好了，不是，有10万，这就需要一个递减。

这个因素一旦得到满足的时候，实际上你要想进一步达到同等的满足，它必须以指数的方式增长才能够得到满足的人。

所以，你手上只有1000块钱的时候，其实要是有人给你10000块钱，你眼睛都绿了，如果要有人给你10块钱，你眼里都是瞧都不瞧。当这个因素达到临界点的时候，你就会变得非常疯狂，就是有100个亿，你根本不可能说再给你加10个亿就满足了，在座你们都没有那么多钱。

每天你有一个亿，你做梦都能笑醒。

可是你要跟王芳（化名）一说，明天再给你增加一个亿，他很淡定，一个亿算什么？我现在已经是100个亿了，他一定想的是咱们商量商量怎么才能弄成1000个亿财富，那个时候他眼睛才会绿。

可是从100个亿跳到1000个亿，你只有两种方法：

第一种就是让更多的人创造出来的价值归你一个人。

这可能吗？

不可能。

首先这么多人你怎么组织？他们都不是傻子，而且他为什么你一个人挣钱？

不可能。

第二种方法就是走歪门斜道，走违法的。

比方说贩卖毒品、枪支弹药、走私，这个可以，可是王芳（化名）不会干这事，他可以干一些肯定感觉比较体面的事，比方说炒股票，房地产最后权钱交易，结果进去了。

02  企业家也是哲学者

我们知道当人到达这个程度的时候，所有的人都应该变成企业家，转向精神层面。

很多包括像日本企业，他们这些老板到了一定程度以后，他就开始进入哲学层面，因为不会往外转，他就很危险。

我现在不给清华讲课了，我已经跟他们讲了9年了，他们这个人群已经是高危人群了，因为这以前已经有好几届里面的同学都已经在监狱里了。

《圣经》所讲的使其疯狂必使其灭亡，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。所以你要不能控制这个欲望，你就会把自己点燃，崩溃。

所以，这个时候所有的企业家都有一个价值取向，然后转入哲学者。

哲学者什么概念？

就是成就他人来成就自己。

所以，大的成就者才是企业家。如果你没这样的胸怀，成为伟大的组织者，你就不可能有追随者，尤其在中国。

因为所有人都不傻，那么你在这个过程中，企业家靠什么激励？

精神层面上。

但是，熊彼特毕竟是西方人，他认为企业家的精力是靠帝国的这样一个称号和地位，因为你是帝国领袖，你要在社会层面上成为一个王国的领袖很难，但是企业可以，因此这是建立的因素，他必须转向这个，就是把这个钱全部变成适配资源的一种能力和他的范围，而不是把它当做个人、家庭中银行存折上大的财富，否则的话你就不能成为一个伟大的组织者。

这是我们看到的，就是你的理论素养。

所以，你的理论素养一定是价值观，后面是方法论。价值观一定要升级。

到一定的时候，你必须进入精神层面，否则的话你根本无法真正去感召别人。

尤其在中国，西方社会可以通过契约来约定一个组织的基本规章制度，但是在中国做不到。

像华为老板任正非，他请专家写《基本法》。在西方，老板要是退了，这《基本法》就会有人继承，他继承的时候总裁就会对着《基本法》宣誓，我要忠于《基本法》，让大家相信，以此就形成了普遍的诚信。

但是中国不行，中国必须要有人去守《基本法》，让大家确信这个组织是有正义的，是有公正、是公道的。

所以，在中国很多企业老板，他既想退也退不了，他必须是去守《基本法》。

日本有个公司叫做三井财团，三井财团的组织机构是什么样的呢？底下叫社员，中间叫社长，上面叫会长，整个公司叫会社。

所以，日本公司被德鲁克称之为叫做企业家族——无论你是姓什么，姓小岛的还是松下，还是大佐的都是一家人，构成了异姓兄弟，他变成一个整体。

因此他把公司叫做株式会社。

其实这个会社说到底就是一个社区的意思，我们是一群人，而这个社区当中最为关键的内容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，而这些关系被企业家族的概念所定义。

日本在明治维新以前，他们都是农耕的社会，后来家庭手工业，家庭经济被破坏，于是有很多人就开始背井离乡到城市来，加盟一个公司，他就把公司当做生存、发展的平台。

所以你现在去看稻盛和夫的书你就会明白稻盛和夫的三个概念：

第一，会社是员工生活的保障；

第二，心灵的归属，异姓兄弟；

第三，做人的尊严。做人尊严是两个概念：一个公司给你身份，你不是打工者，你是这个公司的人；一个是给你地位，社会地位。

所以，我们过去都是说您贵姓？

我姓包。

祖上是干什么的？

教书的。我祖先叫包公，也就是大家知道包龙图，龙图阁大学士。

于是你就有根了，这叫身份和地位。

现在大家没了，家里已经没有了，于是只有出生地，你哪儿出生？

上海。

小肚鸡肠子。

这个问完了以后，在哪儿工作的？

人民大学。

什么职务？

教授。

这个时候你就有了身份和地位，就像我们很多年轻人毕业以后要结婚，这个时候找女朋友，女朋友一定要先问哪里工作的？

所以，大家都往大公司（去），有名有姓的。

所以，找一个公司找不着地方，那就很麻烦。

因为他父亲没法通过。

什么？找个男朋友？什么单位？

人大教授。

那还行，人大教授好，太老了不行。

所以，我们要知道这就是每一个人依托一个组织，获取身份和地位。

一个组织一定要把每一个人变成成员，讲的是这个意思，就是会社。

所以三句话：生活的保障，公司发展了过着体面的生活；做人的尊严；心灵的归属。

没名没分的，他做人就没有尊严，叫无业游民。

在这个领域当中，每一个成员，大家都在维护这个平台，只要这个平台存在，我们职业生涯就有保障。

在这个组织中，我们知道共同体是这么一个概念。在这个领域当中，所有的人都由社长领导，社长是技术经济的组织过程，但是组织的正义由谁来维持？

03企业家的”基本法“

我们知道管理当局跟员工之间是一个对立统一的过程，对立统一的基础在哪里？

在华为叫《基本法》，在日本叫“社是”。

每个公司都有是非，因此这个“社是”一定要有人去守这个法，因为我们没有人相信一个制度是可靠的。

日本人从隋朝开始，就已经开始吸收中国的文化，后来有唐朝，所以当时有遣唐使，其实遣唐使之前就有遣隋使，派遣到隋朝去的人，尽管隋朝到隋炀皇帝就完了，但是那个时候就有人来了，很早。

所以，我们知道它的文化跟中国文化是有很多相似地方，因此也称之为叫做亚细亚文化，亚细亚文化一定是人脉的，因此日本公司就解决了两个问题：

第一个问题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以你的姓氏为线和为界，亲缘、血缘为界。

整个公司都是一体的，它叫普惠制。

在公司内部除了这个以外，为了维持普惠制，他不允许人与人之间有私交。

红白喜事都放在组织的方式中进行，一般的员工彼此之间掏500块钱日元。我在日本的时候，100日元大概相当于7元人民币；然后科长1000，还有上面有部长，部长是1500。大家一起去办这个事儿。

同事不允许来回走动。说到我家去，我请你吃饭，那不行。要知道的话，头一定会给你打爆，少来这一套，想干什么？拉帮结伙。

所以，他们力图保持人与人之间的均衡关系，维持的是普惠。

中国人也学日本，过年过节商学院发一卡，冷冰冰的，这个卡里面有1000—1500块钱，说祝你生日快乐，大家兴奋。

谁发的呢？

不是领导发的，是系里面的秘书发给你。

包老师来领卡，你生日了。

我生日早过了。

领，早晚你的，等于给你点钱，你自己到蛋糕店领个蛋糕。

傻瓜似的拿一个蛋糕挑着吃，不是那个事儿。

我们也学，只是学了一个形态。

同时人与人之间，力图保持工资的等级、等距离的。所有大学生进公司，开始他叫延工续约，所以公司在他们那没那么复杂，到时候升一级，到时候升级来抵挡通货膨胀的压力。然后就是保险，剩下的没太多的，到了奖金，年终奖日语叫伯纳斯，伯纳斯就是1—3个月的工资，你的职务工资等级如果是都要等，那么奖金就跟这挂钩，乘上三个月，收益好的三个月，收益不好的一个月，回家过年费。

所以，大家没有想过非非的东西。

什么是挣钱了？

股权。

他会给你股权购买的原始股，等到这个公司在东京一正上市或者东京二正上市，股价会升值，很有钱。

所以，它完全像一个家庭一样，考虑到资源的长期配置效应。

大家为什么能够这样去做？

因为它上面有个结构叫会长。

所有那些社长德高望重的人，进入这里，会长。

所以三井，它中间有个叫二木会，所有那些三井底下的集团产业一些社长，他们退休以后不回家，就上升到会长层面，会长每月第一周礼拜五都要开一次会，这个会的名称叫二木会。

二木会你看过《佛经》当中就讲了，二木这个概念来自于《佛经》当中，万物都有灵性，都能修炼得当，植物当中真正得当的就是树，叫木本植物。

像我们这些人，为什么叫草根？

就是属于没修炼够，一年一枯，野火烧不尽，春风吹又生。真正那些得道之人，他就会成为木和树，木本。京师门口有两颗树，它能够活多少年？据说在春秋时代就有了，春秋到现在为止算起来有两三千年了。所以，那棵树已经是3000年了。你摸一下都有福报的，所以很多人摸，皮都没了。

我们知道你要真得道了，它就成精了。

凡是那些真正德高望重得人进入二木会，二木会主要来控制组织的是非，让所有的成员有信心，把这个组织当做自己的家。

他们都进入二木会，像我们这些人怎么修炼？像我这样也不可能成为木，最多是灵芝草。

像我这种灵芝草也就是肉灵芝，胖乎乎的肉灵芝。

所以，他公司有形成这样的结构，就有一批德高望重的人来守住组织的根本大法，直止到去世。

他们一般进公司以后，20多岁，21、22岁到23岁大学生进来。

在那个地方干多少年？干20多年，干到45岁，一直在一线层面上，从事价值创造。

他们公司你可以看到无论带什么长，他有股长、科长、部长都是干活的，没有像我们这样一待，一早就开会，就议论别人，他都是干活的；都是组织当中的行家里手，都是专业人士，管理对他来讲只是一种素养，没有具体的从事于管理工作的计划、组织、指导工作。

君子动嘴不动手？

没有。全都是干活的。

所以，稻盛和夫的主要理念是让干活的人多多益善，一直到45岁。就要从这些人当中去选拔，选拔出来的人就进入高层，叫社长层面，从事于思考。

他们这些人很厉害，干什么？

第一，社交。什么人都交，凡是有资源的、高端的人广泛交往。知道有个叫丰田章一郎的，他是丰田喜一郎的儿子，丰田喜一郎死得早，1949年死的。他的位子就让给了石田退三，石田退三退位以后，他的位置就给了丰田英二，丰田英二实际上是丰田喜一郎的堂弟，堂弟接班以后再把他的丰田章一郎扶持起来，那个时候我们知道，等到丰田章一郎再回归的时候，丰田的权力又回归了丰田家族。丰田喜一郎他儿子再接班，这个中间经过了。

丰田章一郎上位以后，他想开发一个能够超过大奔这样的车。

因此他就要跟英特尔公司的格鲁夫交往，所以他们俩之间关系特别好，于是要求格鲁夫组织一个豪华团队，来帮助他们开发芯片。

这个是我看到的，日本公司的那些高层跟我们高层不一样，我们的高层一般都是努力成为人大代表或者政协委员，他很少去。

他们跟知识精英、跟大企业的那些、全球性的人打交道，跨出日本去看全球；然后到各类机构当中去落实，办实事而不是说请人吃饭，坐坐，坐下来讲话。

所以，中国“坐坐”这两个字是有含义的。

我们知道到了决策层以后，决策层跟战略层是分离的，中间没有路径，怎么去选拔这些人？

因此在社长和会长层面上，会出来很多天使，就像我这样的老天使。干不了别的事儿，指手划脚有点糊涂了，但是他代表老板，这个国家的元首、企业的元首，代表这个，传递下去。

我在日本公司待的时候，就看到一个老板的创业者元老每天都到这个部门、这个单位，早晨九、十点钟来，啥事儿不干，到处看一看，自己弄点水喝，中间吃饭的时候有个秘书给他做饭，吃完了到处去看看，约几个年轻人晚上去喝点，喝酒去。

日本人喜欢喝酒，他就要去酒屋，或者去唱卡拉OK。在这个过程中他就干一件事情，就是观察，然后跟他沟通，告诉他你要对自己的前途和未来承担责任。上帝无所不在，我是代表上帝的眼睛在看着你努力工作的，而且考验你的就是能不能在天长日久的过程中努力工作、精益求精。

日本特别推崇的是禅宗，我们中国有净宗还有密宗，他是禅宗。他用禅宗的概念，让每一个日本人像工蜂一样努力工作，精益求精。

他知道中国文化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，就是孔子当年鼓励他的学生们去当官，他喊出一个口号，学得好的才能当官，学而优则仕。

因为孔子也很清楚，他们当官的能够造福一方，能够为他的老师扬名，就像我现在也教育我的徒弟们，努力到企业去，帮助别人成就别人。

还有就是我们这些干得好的就想当官，就像我在人民大学一样。

人家问你这人在干什么？

我说教师。

担任什么职务？

我说教师就是职务。

不是职称吗？

职称也是教授，职务也是教师。什么院长副院长都不是，从此以后再不理我了，官本位在中国。

所以，日本人就必须要修这个东西，因此他要导入的是禅宗，让每一个人努力，工作再工作，在这个领域当中不断地深入、再深入，然后打开一个别有洞天。

而这里面达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境界，通过工作本身调动每个人的激情，你要没有这种境界，根本不可能通过开个会调动人们的热情。必须在这个地方达到这种意境，坚持德鲁克的心法指南，一定是16年以上，你才在这地方成为行家里手，你才会找到工作的乐趣并且被工作所驱使。

所以，日本人就要这样干。

每个人怎么能够坚持？

除了上司引导他们以外，还有老板身边的“天使”，就像我这样的天使去看他。

大家问我包老师你在哪个公司当顾问？

我说不是，当天使，去帮老板去看，到底哪个阶层的年轻人谁有前途，跟他联系一下，传递这样一个信息，告诉他老板关注着每一个人，请你好自为之。因为没有人在没有前途、没有关注的情况会坚持十几年，必须要有这样的天使去关注他们，但是不给他们任何承诺，必须通过他们自己来表现，这就是日本公司的特色。

那我帮老板干什么呢？

我已经导入了华为老板的经验，要不断地去提拔那些年轻人。

老板讲得非常清楚，有很多人他已经居功自傲了，但是我们没有办法。如果干部要是躺平的，按德鲁克说，在自己的岗位上提前退休了，那他这一群下面的员工就不会努力工作了。

如何让大家各尽所能的关键，华为老板得出一个结论，非常悟道的话，就是要启用身无分文、胸怀大志的年轻人，要通过激活年轻人来不断地成为一种劳动因素，让干部有危机感，这个才有可能激活，否则我们无法真正做到在一个大家庭当中，能够让大家各尽所能。

政治路线决定之后，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，华为老板是通过这种方式，用他的话来讲，通过群众运动达到运动群众的目的。激活沉淀，然后请新人，用新人来威胁这些有功的老人，他不断地去轮，干部能上能下。这是我们看到的一个情况。

所以，一个组织当中，在中国这样的文化国度当中，一定要有这样的德高望重的人，二木会这样的机构来守住公司的根本大法，守住公正的基础。这样大家才有归心，万众归心。

可是我们一般都很清楚，中国人他心中实际上不是制度，是人，所以我们制度不起作用的。

我跟妻子有结婚证书，但不管用的，越到后面年纪大了她越不放心我，因为我逐渐逐渐变成传说了；

然后她隔三差五的就会问，我在你心中排第几？

我说，有结婚证书你怕什么？

不放心。

所以，我跟她说那还用说吗？排第一。

现在这样的，第二是谁？

第二还是你。

好，第三呢？

我说你再问下去肯定还是你。

你骗我你哄我高兴的。

中国就这样一个国度，老板是很难的，每个人在心中排第几，日本用这些制度来消除。所以普惠他是这么建立的，叫企业家族。

第二，公正是怎么维持的？靠这样德高望重的群体来守基本大法。

中国不一样，所以中国现在有个麻烦，德鲁克讲中国的企业叫家族企业，这个不是文字游戏。

刚才讲了企业家族，现在讲的家族企业。

家族企业的概念实际上自古至今是由来已久的。

从刘邦开始他就制定了一个规则，叫非刘不王。我们知道那些功臣可以称诸侯但不能称王，其中有一个韩信犯规了，他要挟刘邦，最后得齐王，就是山东这一带，最后他死于齐王。

所以，我们知道，在这个领域当中，非刘不王就形成了中国文化当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格局，他的人际关系脉络是以轻轻松松的，古人就是这么号召大家。

比方说，应该先孝敬你的父母，然后爱护你的兄弟。

我们文化当中最重要的是，一是孝，二是悌。这跟我们的生死观有关。

因为我们知道，我们来自于父母，父母给了我们生命，跟西方不一样，因此就导致了一脉相连的结果。

曾经有个叫墨家墨翟说，要普遍的爱，爱一切人。

那孟子听完就很不高兴，他说这个不对，我们要道法自然，应该首先去爱你自己的亲人，你要爱一切人那跟动物有什么区别？他当时用的比较野蛮的词，爱一切人，那就把人混同于畜生、野兽，逮谁爱谁，那不行。

于是这种文化就形成了伦理纲常，而这个伦理纲常导致的一个最重要的结果，人与人之间上下有等级、左右有远近，在组织当中就很难形成普惠。

所以，中国文化当中最重要的就是圈子文化。

你们现在遇到最大的麻烦是什么知道吗？

大学毕业以后，MBA毕业以后，你们就很麻烦了，学了这一生经世济民的本事，不知道抓住哪个圈去发展，你要混不到圈里，没人理你。用我们行话讲，人家不带你玩，这是最痛苦。于是他们上了MBA，接着上，上EMBA。

为什么上EMBA？就是想进个圈。

所以，那些清华的EMBA和人大EMBA，他上学期间喝的酒要比在工作期间喝的酒还要多，晚上都有练，抓紧时间，借着同学这个身份使劲练练。

所以，在班里他不会说这个那个的，都是叫哥、姐、妹这么叫。我在那个地方叫包哥，我的身份还不太对，包叔、包大爷，背后都说这老头。

这就是圈儿。

圈子文化成为我们关键，圈内的是预期的恩惠，在圈里做事是不计成本和报酬的。

用他们的行话来讲，为朋友两肋插刀，后面还有一句话，为女人插朋友两刀。

圈外就是面子，中国文化也叫耻感文化。

彼此之间圈内和圈外分得很清楚的，假如兄弟圈内，这是外人，圈外的人。

所以这样在组织当中遇到很大的挑战，制度性的规范放在第二位的，咱俩谁是谁？然后你帮我想想办法，怎么能够法外开恩，开不了也得下不为例，反正要绕着走，这就是中国文化的特点。

这样我们普惠被破坏了，这是很要命了。

所以到今天为止，我们依然无法解决这个问题，没有办法解决。老板心胸再宽，所有人都在老板心中排座次，谁第一、谁第二，吃饭怎么摆，这一桌摆不下那一桌，你一看就知道山头，而且一个山头都是一荣俱荣，一损俱损，努力把这些优秀人才变成徒弟，然后关心他的身体去笼络他的心，我们就同心同德，一荣俱荣，一损俱损，拉帮结伙。

中国人打天下自始至终都不以公的方式进行，而以私的方式进行。

怎么做呢？培养自己的学生。

从袁世凯开始练新军，他当年被贬到朝鲜高丽避难，他就去学日本陆军怎么建的，等到北洋军阀甲午战争衰退以后，他就在天津练兵，最后练出六镇，后来的新老军都从那出来的。这之前，淮军，淮军之前是湘军。曾国藩一看机会来了，翰林不要了，不打了，回湖南。湖南干什么？你发现有很多团列，自保的团列，他就开始组织他们坐而论道，屡败屡战、屡战屡败，然后终于练成湘军，一旦出湘直逼太平天国。最后他知道功高盖主很害怕，所以鼓励淮军去拿下了天京，天京就是南京。最后曾国藩卸甲归田，把曾国荃带回去，同时把金陵女子，包括扬州这些漂亮姑娘全部带回湖南，听说过吗？所以湘女多情讲的是这个概念。然后淮军就崛起，淮军经过这个过程又变成了北洋军阀。

所以，整个一搬历史你就知道，中国老百姓讲的，叫做打虎亲兄弟、上场父子兵。针对我们中国文化到现在为止中国文化的根还在，人们骨子里还是留的这个东西。

你要到国外去看唐人街、中华街，日本有中华街，都这个德性。尤其你要到温哥华去看一看，根本不用外语，到处都有中国人。

一旦中国人在地方安营扎寨于是就生儿育女，老外就觉得很讨厌，于是就走了，他一走他房子在，中国人又进去了，于是久而久之就是唐人街，于是就是唐人城，由此类推，500年以后就是唐人国。现在到了什么时候，那天我到塞班岛一上去看，塞班岛哪儿是美国的，也不是土著的、中国的，所有沿海岸线开饭店的，还有这些色情场所都是中国人来消费，都是中国人，去过塞班岛。在那地方拍电影、挂招牌、卖艺，中国人干，正经一点是做小买卖，再厉害一点做大买卖，都是中国人，而吃的都不是海鲜，是大陆运过去的鲤鱼。所以我们知道，有人的地方就有中国人，解放前的很快就解决了，再放出去1亿人口，500年以后全世界都是中国人，太厉害了。

中国文化在这点上真的很麻烦，建成一个伟大的组织，做问题提出来，所以我有些想法回头给大家介绍一下，很难。

我们能做成一个伟大的商人，变成一个企业家，一视同仁、普惠，建设一个高度专业化分工的层次非常难，这是我们价值观上的一些问题和障碍。